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瞒(1 / 2)





  身后的led显示屏刷地被调至最高亮度,姜氶心吓了一跳,冷白的光勾出他摇摇欲坠的身形,下颌绷紧,牙关几乎被咬碎,他已经看见了显示屏上的内容。

  他一直以来惧怕的,想掩盖的,全都毫无保留,轻易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,屏幕上的内容不只是旁人,单是他看着,胃里就翻江倒海。

  没有人看见他眼底瞬间翻涌而出的水汽,只知道他正在遭受灭顶的打击,吃惊于这个才貌双全的设计师原来劣迹斑斑,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。

  姜氶心失去了感知能力。低声窃语他听不见,焦急大叫的路瑶他看不见,跑过来面露急色的殷青他也看不见,他眼里只有摔在脚边停止转动的手表。

  挣扎、痛苦,仿佛他才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手表,下意识想逃,想藏起来,他也确实这么做了,握紧那只坏掉的表,踉踉跄跄,落荒而逃。

  瞒不住了,怎么办?姜氶心腿软,跑出展厅的时候摔了一跤,昂贵的西裤蹭出一个洞,膝盖鲜血淋漓,他狼狈不堪,

  他应该叫一辆车,他应该尽快处理膝盖上的伤口,他应该松开扎烂他手心的表,可他只有一个念头,顾疏澜还要他吗?

  此时的顾疏澜正在把车开进停车场,很不顺利,找车位找了很长的时间,还被不长眼的司机剐蹭到车身,顾疏澜心急,草草应了那缠人司机的赔偿,快步走出停车场,核对请柬的时候才想起副驾驶上的花篮没来得及拿。

  只是个小事而已,没有伴手礼姜氶心也不会介意,可他莫名地有些低落,许是展厅里的色调太暗,让他觉得有些压抑,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堵着。

  无端的,他急于见到姜氶心。

  展厅很大,人不多,他顺着路标一路找去,发现人都聚集在一处,仔细看,似乎就是ms的展区。

  顾疏澜知道有事发生,惦记着姜氶心,快步走过去,越近,路瑶愤怒的咆哮越响。

  对方应该是主控室的工作人员,被骂得不敢抬头,顾疏澜草草听了,大约是显示屏出了问题,这与他无关,可他越来越慌,因为他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姜氶心。

  顾疏澜拉住路瑶:“氶心呢?”人转过身,这才看见路瑶哭肿的眼睛,听清她夹杂在怒骂声中的哭腔。

  路瑶看见顾疏澜就崩溃了,哭哭啼啼说不出完整的话,旁边的人也都支支吾吾,顾疏澜冒火,控制不住,从薄唇中迸出来:“我问你姜氶心呢?说话!”

  路瑶不住地摇头,事发之后,她就没有看见姜氶心的身影,调监控才知道他跑出去了,眼下处理显示屏的事要紧,她忍住情绪问责。现在看见顾疏澜来了,姜氶心最在意的人来了,她心酸又难过。

  顾疏澜心急,还要问,被路棋拦住,寒声道:“冷静点,你先看看这个。”。

  顾疏澜怀疑地看着递上来的手机,点开一张图,草草看了一眼,不甚在意地塞还给路棋,环顾周围,所及之处,人都退了半步。

  “我看见姜老师跑出去了!”殷青拨开人群,跑过来,带着哭腔说话。

  顾疏澜看了殷青一眼,转身往最近的出口处跑去,被路瑶快手拉住胳膊。

  路瑶哭得抽抽,边说边摇头:“上面的话都不是真的,你不要信,氶心他……在国外很辛苦。”

  顾疏澜点点头,大步往外走。

  落在原地的路棋上来抱着自家妹妹哄:“别担心,微信群已经禁言,我也报警了,那些图片不会流出去,氶心没事,一定能找到散播谣言的人。”

  顾疏澜边跑边想,姜氶心会去哪里?为什么不等等他?他们不是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吗?开着车,不断观察道路两边是否有姜氶心的身影,拨出去的电话没有一个成功。

  没有,没有,哪里都没有!

  顾疏澜胸口似乎被强行捅进一把刀,无形的力道卷着刀柄把他的心绞成碎沫,滴滴地往外淌血。

  方向盘已经快要被他掐出指印。

  他只是晚来了那么一会,姜氶心就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,惊恐地逃走,没有留给他一句解释。原来姜氶心一直避而不谈的过去发生了那么多的事,原来姜氶心那么不信任他,那么久的相处没有透露哪怕一点点。

  可顾疏澜又不敢真的怪姜氶心,混乱的过去堵在他心里,他该有多害怕啊。

  思绪纷繁间,顾疏澜把车开回家。下车时看见副驾驶的花篮定格了一秒,鼻子发酸,随后决绝离开。被关在车里的花因风扬起花瓣,大约是天寒地冻,花瓣开始出现了褶皱。

  “氶心!”顾疏澜冲进家门,来不及换鞋,失了分寸的步伐散在室内各处,一声声呼唤越来越失望,越来越落寞。

  “氶——”顾疏澜失声,也失了反应,因为他在露天阳台的角落找到了人。

  他哪里见过这么狼狈的姜氶心?

  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早就凌乱,那双眼睛红肿着,往外淌着泪,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,看见顾疏澜的瞬间,千头万绪一涌而出,纠成无助和闪躲的眼神。

  他从内到外都在受伤。

  顾疏澜不管他怕不怕,拥住他,锢得很紧,是勒人才会用到的力道,可姜氶心受用,在顾疏澜碰上他的刹那间,先是像只受了惊吓小鹿产生应激反应,浑身绷紧,等到顾疏澜同样冰冷的脸颊贴上他,他才顷刻间卸了全身的力道,痛苦的隐忍全部瓦解,他失声痛哭。

  他一直以来害怕的和不愿回想的过去全部被抖了出来,在他最爱的人面前,他不得已褪了年少时单纯天真的皮,他内里腐烂,他配不上顾疏澜了。

  这样想着,他哭得脱力,似乎做好了一下子哭死一了百了的准备。